女人从地里回来, 刚走到家门口,就看到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。
摩托车是男人的。女人一阵心慌,又有些恨。男人自从和那个女人好上以后,就很少回家,她只得跟男人离了。
男人正在屋里和女儿说话, 女儿做着作业。男人问一句,女儿答一句。男人的头发乱乱的,胡子拉碴,脸也不像以前那么红润,有些蜡黄。
看到男人这个样子,女人有些心疼,隐隐地疼。女人想,男人和自已在一起的时候,哪这么狼狈过?男人那时在城里做生意,家里的、地里的活儿,她从没有让他伸过手。
女人刚从玉米地里回来,女人去薅草了。玉米现在正是灌桨的时候,女人身上都是玉米的气味,清清凉凉的香。男人坐着, 有如坐针毡的感觉。女人眼睛虽没看到,心已经感觉到了。
女人轻声问:“听说你的生意做亏了?” 男人点点头。女人长叹一声说: “钱财身外物,只要人平安,就不算亏。”
男人的头低得更低,双手插进头发里。妇人的心软下来。她了解男人有脾性,要是没有很要紧的事,男人是不会到她这里来的。
两人说了一些别的话, 当然是一些女儿的事。最后,男人沉不住气了,小声地说:“求你一件事。”
女人没吭声。男人知道女人在听着,说:“她快要生了,我想请你去照顾她一段时间。”
女人心一紧,想狠狠地骂男人几句。但女儿在跟着,她没有张口。
男人说:“她是外地人,在咱们这儿没有一个亲人。我想了想,只有求你了。”
女人心里一阵哆嗦,是啊,男人自从跟她离了婚,便没有人理他了,亲戚、邻居都说男人没人味儿。
男人说: “ 要是有一点办法,我是不会轻易求人的。我知道你的心好。”
女人的心一酸,就想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,是的,刚一听说那个女人和男人好的时候,她连杀她的心都有呢。如今,不知怎么回事,她一点也不记恨那个女人。
女人在心里骂了一句, 小冤家啊!开始为那个女人担心了。不管怎样,彼此都是女人 ,生孩子是女人的关口,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照顾啊。以男人如今的状况,他不来找自己,找谁呢?
女人问:“还有多长时间生?”
男人说:“就在这几天。”
女人问:“还有谁在家里照顾她呢?”
男人说: “ 没有, 她一人在家。”
女人急了,说:“这个时候怎能让她一个人在家呢?要是出意外怎么办?”
男人说:“你答应了?”
女人“ 唉” 了一声, 说: “ 也许,我是前世欠你的吧。”
摘自《齐鲁晚报》 ◆ 闵凡利